万不得已,还可以退回几步,拐进受难会修女街的下水道,走到布什拉十字街头地下的鹅掌形道口。只要毫不犹豫地取道圣路易沟道,走一段再拐进左首圣吉尔街支线,然后再向右拐,避开圣塞巴斯蒂安长廊道,就能抵达阿姆洛沟道;从那儿到了巴士底广场下面,只要不在F形的沟道里迷路,就能走到兵工厂附近的塞纳河出口。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完全熟识这个巨大珊瑚状的下水道所有支支汊汊。可是,还应当强调指出,冉阿让走在可怕的线路中,却一无所知;如果有人问他身在何处,他就可能回答:“在黑夜里。”
他的本能帮了他大忙。走下水,确有可能是生路。
他径直走过右侧拉菲特街和圣乔治街分成指爪尖的两条下水道,又走过昂丹街有支管的长廊道。
又过了一条水流,大概是马德兰教堂下面的支管,走了几步便停下了,他疲惫不堪。有一个相当大的通风孔,大概是昂儒街的洞眼,射进一道颇为明亮的光线。冉阿让就像对待受伤的兄弟那样,将马吕斯轻轻地放在沟坡上。马吕斯双目紧闭,头发粘在鬓角上,好似干了的红色画笔,双手垂下不动,肢体冰冷,嘴角凝着血块。他的领结上也凝聚一个血块,衬衫挤进伤口里,外套呢布擦着翻出来的鲜肉。冉阿让用指尖轻轻解开他的衣衫,手掌放在他的胸脯上,觉出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冉阿让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条,尽量包扎好伤口,止住流血。然后,他借着半明不暗的光亮,俯下身子,怀着难以表述的仇恨,注视昏迷不醒、几乎断气的马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