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狼吞虎咽时,房门打开了。进来的护士,惊视着荧幕。
“哎哟,给这种开胃药在商业节目里作广告的原来就是你呀?”
“因为我块头大,人家才叫我担任拼命吃喝的角色。看电视,我不断出来大口大口地吃,而自己的肚子却空空如也,反而饿得慌。请把电视关上。”
这个由过度劳累引起神经性胃炎而卧病的商业演员从病床上发出哀鸣。
阿政
〔日本〕葛西善藏“附近的人也许认为我去堕胎了。刚才遇到柏屋老板娘,她用异样的神情,望着我说:阿政小姐到东京去,变漂亮回来了。”一天晚上,阿政一面斟酒一面对我说。
为了父亲四十九日的法事到东京去,我竟这样病倒在弟弟家的二楼。肺尖热持续不断,接着又遇气喘季节,竟然躺了三个多月。在这期间,一直都由一起到东京的阿政看护。过了百日,我也没法回寺院去。“K带着女友行走……”东京的朋友都如此相传。
“附近的人都这样认为吗?想不到这一带也流行这种事儿。……那该怎么办?我们也许要谨慎一点。只要你不在乎,我也无所谓。我有私生子,以男人的面子来说,倒也不坏。”我开玩笑地说,却心有所感,望着她的脸,仍然觉得可怜。
我在山上寺院租了房子;她每天送饭到山上,要三上三下高高的石阶,晚上又为我漫长无聊的晚酌斟酒,直到将近十二点——雨、风、雪——这可不是平凡轻松的事。这样整整持续了三年。三年前十二月,她才二十岁,但再过半个月,她就要迎接二十四岁的春天了。在这三年间,她经历过我的贫穷、疾病、脾气和责骂。我是很自私的人。无论在物质或精神上,生活都毫无余裕;我全心放在自己惨淡的写作上,过着喘息般的日常生活。“希望你能照料我到较长的作品完成时。只要它完成,向你借的钱会还你,还会好好谢你。我只要能工作就行,作品完成,就会有钱进来,可以借给你父亲作资本。”我说出孩子般的天真话,时而叱责,时而安慰,全按自己不当的心情行事。向阿政家借的钱为数已不少,可是已经过了三年,不要说长篇小说,这年夏天好不容易才出版了一本薄薄的短篇小说集,竟是三年来的总收获。所得的钱也没有还阿政家的借款,全用在父亲去世的善后事上。我想起了契诃夫一篇名叫“牺牲”的短篇小说。先做了医学生的研究台,又成了泄烦器,不久,这个医学生从学校毕业,和女的分手离去;女的又找别的医学生同居,重复同样的生活——虽然跟阿政和自己的情形不同,但二十岁的女孩很快就到二十四了——只要想到这三年间的情景,自己也不能不觉可怜。多么诚实的好女孩!至少在性方面也该给予安慰吧?可是,我现在想在入春雪融以后,远赴故乡的山中隐居。想到那时的状况,自己也觉寂寞。也许很难说她没有因为我这种人而影响到婚期。